今天也不睡觉

韩文清走进这间独立病房的时候，叶修正一个人靠在床头，出神地望着窗外。窗帘只拉开了一小半，使得房间十分昏暗，想来是为了方便病人睡觉。

 

“呦，老韩。你怎么来了？”听到脚步声，叶修转头笑道。

 

“你出事，我就来了。”韩文清手上拎着一袋水果，把东西放上柜子，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。

 

“你东西放这么快干嘛，都带了些什么啊？”

 

韩文清又把袋子送到他手上，“都是水果面包，别看了，没烟。”

 

叶修砸吧了一下嘴，没吭声，随手拿了个苹果用袖子擦了擦就想开始啃。韩文清夺过他手里的苹果，把袋子放远了，默默走进了卫生间，叶修看着他的背影，不自觉轻笑了一声，像是羽毛勾过心底。

 

“吃吧。”韩文清递过苹果。

 

“你不削了给我？”叶修没接。

 

“你刚才吃怎么不削？”韩文清倒也不气，从柜子抽屉里拿出水果刀洗了洗又给他削皮。

 

“我懒啊。”叶修这话端的是理直气壮，也亏得他现在是病人，韩文清才会给他洗了苹果削了皮送到手上，还附带一张纸巾。

 

叶修拿着苹果啃得咔嚓响，用另一只手戳了戳韩文清，“你今天来总不是就为了送这一袋水果，平常忙得没个人影，现在倒是闲。”叶修闷闷笑了几声，又笑不出来了，现在最闲的人可不就是他自己，每天躺在床上，不准这，不准那，再过几天，怕是就要发霉了。

 

“今天来是有事想和你说。”韩文清摆着一张正经脸，惹了叶修几分好奇。韩文清是个严肃的人，但并非私下相处还一张铁脸的性子。

 

“我去找冯总司令谈过了，让你修养一年。”

 

叶修脸上的笑僵住了。

 

“老韩，你可不是和我开玩笑吧……”

 

“嘉世那边我们会想办法整平，这一年，你就好好休息。也不会让你太无聊，就是调去兴欣训练营那边，辅佐官你也认识，是那个叫陈果的治疗师。”韩文清伸手替他拨了拨额前垂下的头发，末了又补上一句，“苏沐橙也同意了。”

 

叶修简直要给他气笑了，“老韩，就一点小伤，你们当我废了啊！让我去训练营那边闲一年你们还真是为我着想。”有些烦躁地想把剩下半个苹果丢了，韩文清伸手一捞，接过苹果啃了起来，叶修冷哼了一声。

 

半个苹果很快就被解决了，韩文清擦了擦手，看着叶修不说话。

 

“你看着我做什么？你们既然都和老冯商量好了，还同我说什么。”

 

韩文清轻轻松了口气，这个消息对叶修来说多难以接受他比任何人都知道。通知叶修这件事众人推来推去，最后苏沐橙干脆丢给了他这个叶修正牌伴侣。韩文清不怕叶修发脾气，怕的是他什么都不说。“叶修，大家都很担心你。这次检查发现你的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了。就是因为你每次说是小伤，从来没好好休养过，医生说了，你再这样下去，身体真的会垮掉。”

 

叶修揉了揉额头，望着天花板什么都说不出来，半晌，他问道，“是你和老冯知道了还是全都知道了？”

 

“就我们常开会的几个，其他人就说了你身体不好，苏沐橙也没看过具体的报告。”

 

“……我知道了，老魏也在那来着吧？就当放长假了。”叶修叹道，韩文清摆明了就是来通知他一声，接着闹脾气就不太像样了。“这次的事情，嘉世是怎么报告的？”

 

“哼，那几个家伙报告上来说是你自大主义，独自深入敌军被重伤，简直混账！”说到这，他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叶修一眼，“你就这么让他们闹？那些动歪脑筋的早该处理了，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，丢人。”

 

“行了行了，你都骂过几回了。我以为他们顶多是暗挪军功，哪里知道我混了十年战场，最后会被自己的兵背后捅了一刀。”叶修啧啧两声，感叹了句“世界之大，无奇不有。”

 

“你对他们太纵容了。”韩文清冷声道。

 

叶修耸耸肩，不置可否。“嘉世的训练虽没那么严，但也不比你们差。”

 

“一个个练出来都是什么样子，也就新兵好一点。”韩文清想到刘皓，陶轩几人软骨头的样子就来气，“你什么都自己扛，苦了累了也不说，那些家伙看你面上轻松不出力的样子，还真以为自己有几分几两，也能像你那样呢。”

 

“你现在马后炮什么，我难道还跟他们讲我多苦多累？那些本来就是不用提的事情。”叶修摆了摆手。

 

“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奉献自己的，叶修。为名为利来当兵的从不是少数，这些哪里看得到别人的付出，他们永远只觉自己受了亏待。”韩文清拉过叶修的手，他手指修长有力，虎口指尖有着厚厚的老茧，只是皮肤白的发青，透着不健康的意味。

 

作秀不论在哪都是要的，霸图也会定时展开士兵同长官一同训练的活动，让他们知道他们的长官从不是报道上那些后门进来镀金的家伙。也只有叶修从来不在意这些，对他来说，做一名军人是天职，那么训练战斗就是任务，不必敦促也要恪守的命令，但他手下的人不会这么想。

 

在他们眼里叶修永远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，什么都没做，就取得了胜利。嫉妒和中伤也就渐渐弥漫开来，一个个都开始心思活络，想把叶修从军团长的位置拉下来。

 

反倒是经常被指点的新兵营的小家伙们，一个个看了叶修的训练量和实力后都把他当偶像。

 

“邱非、闻理那几个小子，你要是有空帮我照看下。”叶修默了会，开口道。

 

“如果霸图军团长去嘉世帮忙照顾新兵，第二天两边就要打起来了。”韩文清回道。

 

“你就不能让张新杰帮忙插点人？”

 

“你不介意的话。”

 

“我现在又不是嘉世的军团长，同我有什么关系。”叶修笑起来，韩文清懂了，往别人军团插人着实不是多光明正大的做法，但现在的嘉世军团长是陶轩，那便无所谓交情了。

 

“事情都已经告诉你了，这个周末你就能出院去兴欣那。下午我还有个会议，先走了。”韩文清起身理了理军装，便要离开。

 

“老韩，过来，低头。”

 

韩文清走到床边低下头，叶修的手揽上他的脖子，压低了他的头送上一个深吻。韩文清上道地捧着叶修的脸，肆意掠夺着对方口腔中的空气。

 

“哈，会议愉快。”叶修笑道。